目前分類:戲言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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戲名:豐饒之地(The Way We Move

時間:12/4 14:00

場地:牯嶺街小劇場

 

關於女人,我好像總是被類似題材的戲所吸引。戲名使我聯想到大地之母孕育萬物、生生不息的意象,還有婦女為了受精卵著床而自然豐厚的子宮,看似毫無關係的英文副標,我在觀賞前後都玩味了許久。

 

獨角戲,演員卻將自我一分為二,一個是說書人子玲,一個是經歷所有情節的角色小玲,期間不斷強調兩者的不同,也許是想在主客觀之間保持平衡,不讓觀眾覺得演員的自傳,而是屬於所有女人的故事,但也非和演員毫無關係。女主角是個年近三十,人人逼婚的上班族女性,拼了兩年終於爭取到出差英國的機會,卻不小心懷孕。正準備墮胎,男朋友向她求了婚,事態緊急下她答應結婚,放棄到英國並打算生下孩子。而後焦點轉移到小玲媽媽,接手死去丈夫的裝潢工作,像任何一個老一輩的台灣媽媽,精明幹練、大聲說話又愛嘮叨,對兒女過份關心又不輕易說自己的心底事。因為不安小玲求問於算命師菊花大師,大師認為小玲腹裡的嬰兒是亡父的投胎,預言為男嬰並給予小玲急難時服用的藥丸。

 

請示後小玲到媽媽家裡煮了一桌菜,並打算告訴母親關於爸爸的事。哪知媽媽中途消失,慌張無助的時候未婚夫正在喝花酒,不得已只好吞下藥丸,結果媽媽的衣櫃散發出藍色的光芒,一走進去好幾個母親似的女人圍坐著,原來她們全是媽媽多年來遺棄的可能性……

 

裡面最讓我感動的是母女之間的牽絆。說書人子玲一手掌心朝上、另一手向下站立,佛家裡的施予和接受,母親將生之能量毫不保留地傳給女兒,連同所有的心願、築夢的力氣和美好人生的盼望都灌溉給後代,而留著自己逐漸衰老、面目全非。演員抬眼反覆地問:「媽媽,我是妳嗎?」女兒也許是媽媽未埋進衣櫃的可能性,一個無法屬於自己的未來。

 

可是我無法眼睜睜看著母親變老,也受不了她毫不保留地為我好。像是戲裡的情節:老母留下滿桌飯菜突然就要坐計程車回台南拿金項鍊;老人家很多行為讓下一代人摸不著頭緒、荒謬,很深很深的愛在裡面,卻用最笨拙的方式表達出來,很讓人愧疚和捨不得。我心疼她不多為自己著想,而給我的太多超出我所能回報的。

 

張曉風的散文寫道每個母親都曾經是天使,結婚生小孩後才把他們的羽翼秘密地收藏起來。難道女人進入家庭結構中註定要犧牲?沒有餘裕實現理想,要持家、侍奉公婆,還要為孩子做打算,少有完全屬於自己的時間,然後生命就這樣被一點一滴消磨掉。而男性也有男性的無奈,包括經濟壓力,社會對其職業的觀感,妻子(或社會)對「丈夫」、「父親」角色的期待,還有根生於男性文化中的強烈自尊心。戲中小玲男友不時為自己拉保險的不穩定和低心感到自卑,也不願意讓小玲媽媽替他們的新房付頭期款,而這些壓力並不一定有明確的來源,很多價值判斷緊緊附著在他們的思維中,外在刺激不容易動搖。

 

衣櫃那些在媽媽生命某階段死亡的女人,也為小玲保留了位置,混亂之中子玲不斷提醒「千萬要保持清醒」。坐與不坐之間,小玲推開了心底的旁觀者子玲,勇敢地要證明:衣櫃並不存在!

 

我覺得衣櫃不可能不存在。就算不去坐那把椅子,不屈從現實要你做的,還是有太多不受制於自我的因素影響你的狀態。小玲下了某種決心,可能使她在心態上更自由,可是小孩仍在子宮裡,未婚夫的職業依然不穩,別的同事已經取代她到英國發展‥…要在泥淖般的現實狀況中殺出一條乾淨俐落的生存之道,很難。維持清醒的自我意識也許是一種方法,回到椅子的抉擇,就算坐下也可以是具自覺的,知道為何而坐、什麼逼你去坐、要坐多久,保持警醒,知道自己在做什麼。

 

無論如何情況仍因心態有微妙的轉變。最後小玲和男朋友協議不結婚,獨自生下孩子,而且生下的不符預言,是個女孩。戲的末尾以肢體有相當張力的分娩過程作結,邊聽那些醫護人員助產時說的話,一邊去傳達表演散發出的力量,會因為同理那樣奮力去延續生命而感動。至於結果違反預言,我覺得無關神力,是小玲改變自身的命運,進入衣櫃前後的小玲並不是同一個小玲,而人的細小變化的確會影響發生在周遭的事情,在不知不覺間。

 

演出後劇團很熱心地辦了座談,此時終於看清楚觀眾們的面目,有年輕女孩子,也有正懷孕的媽媽偕同丈夫看戲;從保護觀眾的安全黑暗中現身不再那麼從容,我們觀看人地同時也被注視著,甚至得說點話。我坐在第一排,情緒隨著表演不時顫動,女演員說她有感覺到我,一瞬間我和她的心好像有了深切的交流,在我回饋後她很認真地看進我眼裡向我說謝謝,我有點害羞,卻也感到欣喜。原來戲劇真的不只是單方面的傳達與吸收,在劇場空間裡的所有人,其實都能感覺到彼此,承接彼此的情感流動,最後去成就一齣戲,連同戲之外的餘韻,點點滴滴沉澱回內心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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戲名:迴夢(Lalaksu)

演出:原舞者

時間:10/9 14:30

場地:華山19142三連棟

 

阿里山鄒族樂野村的知識份子高一生,在日本統治下積極推動現代化,卻因為政治氣氛的改變而入獄,無緣和家人相聚,到死後魂魄永遠依附阿里山的山林。

全劇以一首首歌曲串連而成。有鄒族民謠、日文歌曲等等,許多都是高一生本人所譜寫,加上演員們富生命力的歌聲,直接而有力地撼動我的。歌曲穿插起來的情節並非線性發展,由童年的探索,青壯年的追尋與幻滅和老年高一生的感嘆以及妻女的思念交錯發展,分成裂、夢、山、迴四幕,在各幕開頭投影出抒情的文句,揭出各幕主題。

一開頭老年與青年高一生輪流說話,穿著日鄒混搭衣服的老高說著鄒族語,穿著傳統原住民服飾的小高卻說著日語,顯露內心對文明的嚮往。幼年的小小高純真悠遊於大自然中,也是建構認同的基礎。當成人將象徵文明帽子交給他,他不拒絕,反而戴著他繼續遊戲。其他人則在一陣好奇後忿而拋開帽子。高一生的理念不是全族人都認同,相《賽德克˙巴萊》主角展現野蠻的驕傲抗日,而高一生是崇尚日本、渴望進步的,讓我用另一個角度去理解原住民被日本人治理的看法。

割捨親情,獄中高一生一封封用字樸實、語調懇切的家書,字字句句觸動著人。高一生妻子和女兒的歌唱也相當出色,還有燈光、走位的安排。印象最深刻的畫面是:兩夫妻各自爬上靠置在反方向柱子上的梯子,。這齣戲的劇本其實非常單純,也許因此可以更直接在肢體、歌聲中投射出力量。

在戲中火車算是相當重要的元素。小小高在鐵道邊玩耍,對生活的變革充滿好奇;成人後火車是流離,也是抵達夢想的必經過程。家書裡的一句「我在家的最後一夜,夢見我從火車上跌落」也許是價值的迷失、情感的失落。火車搖搖晃晃,人的處境顛沛流離。

表演空間蠻特別的,三面台,舞台中間還有房屋原本的柱子,以竹竿裝飾。舞台的應用十分巧妙,以單一素材做出簡單的方塊、梯子,運用動作、隊形變換去發展各種空間的可能性(例如拉出高低位差,製成床、欄杆、椅子)。地板上流動自如的投影也相當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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